第325章 十二则章悬日月，万千黎庶沐春风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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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卷首语

    nbsp《大吴荒政纪略》载：“预备仓者，国之命脉，民之倚仗。仓廪实，则天下安；仓政弛，则德佑十二年秋，黄河水患席卷三州十二县，浊浪退去后，遍野哀鸿。本应开仓赈济的预备仓，却在饥民伸来的枯槁双手中，暴露出惊人的空虚。谢渊临危受命，手持《大吴会典》踏入霉气熏天的粮仓，一场关乎国本民生的改革，在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与权谋交锋的暗流中，艰难地拉开帷幕。

    nbsp仓储本为济困穷，却成硕鼠饱私衷。

    nbsp清厘账册除奸蠹，重订新规立俊功。

    nbsp十二则章悬日月，万千黎庶沐春风。

    nbsp但期岁岁仓盈满，不教灾年恨复重。

    nbsp德佑十二年九月，开封府衙前的青石板上，蜷缩着面如菜色的饥民。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队伍，老弱妇孺的啜泣声与孩子的啼哭声交织。谢渊身着便服混在人群中，看着衙役从预备仓舀出的米粥，清得能映出人影。

    nbsp“大娘，这粥...”nbsp谢渊话音未落，一位老妇颤巍巍地捧着碗，浑浊的泪水滴入粥中：“大人有所不知，听说预备仓存粮万石，可这几日的粥，连米粒都数得清。”nbsp老妇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挖野菜留下的泥土，“我那孙儿，就...”nbsp哽咽声戛然而止，唯有寒风呜咽。

    nbsp谢渊喉头一紧，转身对师爷赵文低语：“即刻去调取预备仓近三年的账册，要原件，连夜送到值房。”nbsp暮色渐浓，他望着远处粮仓紧闭的朱漆大门，门环上的铜锈在残阳下泛着暗红，仿佛凝结的血痂。

    nbsp当夜，值房内油灯昏黄。谢渊解开缠满红绳的账册，算盘珠子在他指下翻飞如蝶。“不对劲。”nbsp他的食指重重叩在账本上，“去年秋收入库二十万石，可赈济发放记录竟达三十万石，”nbsp烛火突然摇曳，映得他眼底血丝分明，“赵文，备马，明日寅时，本官亲自查仓。”

    nbsp寅时三刻，开封预备仓的铜锁在玄夜卫的利刃下应声而断。谢渊踏着满地霜华踏入粮仓，腐米的酸臭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，熏得人睁不开眼。仓正孙有德哈着腰迎上来，官服补子上的鸂鶒鸟沾着油渍，笑容谄媚：“谢大人亲临，小的有失远迎...”

    nbsp“开仓。”nbsp谢渊甩下两个字，径直走向粮囤。他徒手扒开袋口，抓起一把粮食，粗糙的砂砾混着霉变的陈米从指缝滑落：“孙仓正，这就是预备仓的赈济粮？”

    nbsp孙有德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，伸手去擦时，袖口露出半枚银戒指：“大人，这是去年的存粮，些许损耗...”

    nbsp“损耗？”nbsp谢渊冷笑，官靴碾过地上的粮袋，“二十万石存粮，只剩万余石，你当本官目不能视？”nbsp他转头下令：“李正，逐袋过秤，一粒都不许漏！”

    nbsp话音未落，镇刑司的铜锣声由远及近。镇刑司副使张明德晃着镶金边的腰牌闯入，飞鱼服下摆扫落墙角的老鼠洞：“谢大人，未经三司行文擅自查仓，怕是不合《大吴仓储例》吧？”

    nbsp谢渊缓缓转身，腰间的獬豸玉佩在晨光中闪烁：“张大人可知，城外乱葬岗新添三百座坟茔？”nbsp他的目光如刀，“百姓易子而食时，可没人顾得上什么例不例！”nbsp张明德的喉结动了动，最终甩袖离去，靴底碾碎了地上半块发霉的面饼。

    nbsp三昼夜的清查，粮仓内的真相如同被揭开的腐肉。实际存粮不足账册记载的十分之一，发霉的粮囤下，暗格里藏着的账本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nbsp“大人，这是从墙缝里抠出来的。”nbsp李正呈上一本泛黄的册子，封皮上nbsp“内账”nbsp二字被指甲刮得模糊。谢渊展开账本，瞳孔骤缩nbsp——nbsp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粮食倒卖的日期、数量，还有nbsp“借支”nbsp官员的朱笔花押。工部员外郎、户部主事...nbsp一串熟悉的名字刺痛他的双眼。

    nbsp“好个硕鼠窝！”nbsp谢渊拍案而起，震得桌上的油灯险些倾倒，“赵文，传讯所有涉案吏员，一个都不许漏！”

    nbsp然而，审讯室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。小吏们不是咬舌自尽，就是暴毙狱中。孙有德被发现时，脖颈上缠着发霉的粮袋麻绳，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沫。谢渊蹲下身，指尖抚过死者青紫的指甲缝nbsp——nbsp那里残留着半片带血的碎布，布料上的暗纹，竟与张明德飞鱼服的边角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nbsp文华殿内，沉香袅袅。谢渊抱着沉甸甸的账册，跪在丹墀下：“陛下，预备仓舞弊案，涉官三十六员，亏空粮米百万石，三百灾民冻饿而死！”nbsp他展开流民图，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泣血的控诉。

    nbsp户部尚书陈显文整了整蟒袍，象牙笏板在手中轻叩：“陛下，谢渊仅凭几本残册，便构陷同僚，此风不可长！仓储损耗，自古有之...”

    nbsp“损耗？”nbsp谢渊猛地抬头，眼中血丝密布，“陈大人可知，这些‘损耗的粮食，都进了粮商的私仓？”nbsp他抖开一份契约，“每石三钱收，八钱卖，差价银二十万两！”nbsp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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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德佑帝猛地拍案，震得御案上的朱砂砚溅出墨汁：“谢卿，朕命你为钦差，彻查到底！”nbsp陈显文手中的笏板nbsp“当啷”nbsp落地，脸色比他补子上的蟒纹还要惨白。谢渊叩首起身时，瞥见角落里张明德攥紧的拳头nbsp——nbsp指节泛白，袖口那半枚银戒指在暗处闪着幽光。

    nbsp寒夜，谢府的铜门被叩得山响。夫人攥着带血的信封，浑身发抖：“老爷，他们...”nbsp信纸上画着滴血的匕首，旁边是幼子的平安锁。谢渊将妻儿紧紧搂入怀中，感受到夫人后背的冷汗浸透绸缎：“明日一早，你带孩子去武当山，找无尘道长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你...”nbsp夫人的声音哽咽。

    nbsp“我若退缩，这满城百姓怎么办？”nbsp谢渊轻抚夫人鬓角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初见时，她发间簪着的那朵白梅，“记得把书房第三格的《荒政纪要》带上，等事情了结，我还要与你...”nbsp话音未落，院外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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